【峭岩】峭岩说诗

大家晚上好!很高兴和密云的诗人朋友们谈诗,但愿这次微信交流我们共同有所收获!

既然说诗,了解一下当前诗的生态环境很有必要。当前诗坛有不如人意的地方,八十年代流行:饿死诗人!今天流行:打死不做诗人!这反映出群众对诗歌的态度。应当承认,在物欲大于精神的当今,大河奔流,泥沙俱下,出现了不少劣质产品,这是客观现实。诸如劣诗获大奖之类,淫诗登大雅之堂的现象。诗歌蒙羞,是建国以来少有的悲哀。这种现象产生的根源可用三句话來概括:导向缺位、诗人不尊、批评失衡。余秀华的《穿越大半个中国去睡你》、包括淫诗、低下的诗歌获大奖,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出炉的。不得不承认,诗坛的几根粱柱和少数诗人,在物欲横流面前,当了俘虏。因此,重申几个定义很有必要:

一、关于诗和诗人

诗是什么?诗是独立存在的特殊文体。它从诸多文体中脱颖而出,精灵、秀美,发声、发光,有画面,有律动。分行书写,独树一体。

诗是诸多文体头上的贵冠,它來自古老的文化之河,走进庙堂,唱儿响祭祀,因此,诗是神圣的。所以我说:“净手更衣而为诗,诗是神的造物主,岂有不敬尔?”其实,诗的门坎很高。今天写诗的比读诗的多,是文化的进步?还是嘲笑了诗歌?

说诗人。诗人是独立生存在大地上的圣者和歌者。诗人是一个民族语言的智慧与光芒的开拓者,精神与情怀的捍卫者。诗人应该具有独立的意识和精神品格,是一个民族最宝贵的精神元素。诗人应该保持一种独立的、自由的、责任的精神稟赋和人格姿态。泰戈尔说,诗人是每天送给我们面包的人。

诗人的全部责任:倾听和倾诉。他匍匐大地倾听来自生活底层、來自远方的声音,他感应大河之汹涛、高山之巍峨,以跪地拜天之状倾诉世界的美好和悲欢,指认光明和黑暗。

诗人是自己,又不是自已。他首先是精神的殉难者、又是精神的塑造者。有的大诗人不仅仅是诗人,同时,又是一个时代的精神领袖。

诗人用诗与世界对话,心由已出,诗泽天下。一言一语,必向美而歌,向善而歌。尽管有个人的恩怨情仇、悲欢离绪,但必须具有普世价值意义,甚至引领意义。

我说过,“天才诗人总是把天上的彩虹和地上的石头搅拌,为人类精神砌成哲学之墙。”啥意思呢?是说诗人的大气、胸怀、超越、智慧。

不怕生活平淡,就怕因循守旧;不怕眼睛生小,就怕目光短浅。诗人匍匐而行,仰天吸纳,都是为了完成诗的使命。诗人的每一首成功的诗,都不是敷衍,都不是止步于短暂的愉悦上,而是他对经历、苦难、悲痛、生命的再回首。所以,彩虹和石头搅拌在一起的时候,才显现生命的本真。

二、现实生活”和“诗歌现实”

目前,有许多诗人被一个误区所迷惑,认为写自已身边的生活了就是反应了现实。因此,短暂的疼痛,瞬间的小感觉,纷纷入诗。什么门把手、女人内裤、蚂蚁搬家、乱蛇过路,都写成诗歌咏颂一番。他没明白一个道理:当生活走进诗时,有一个华丽转身,这个转身就是矿石变成镭的过程。诗不是复述筒单的生活,而是复活生活本质,复活,啥叫复活?几十年的经历细节,该死的必然死去,那些有生命意义的细节是要复活的。

这里可以拿琴墨的诗《妈妈,今夜我给你唱“日不落”》做个分析。这是原野大赛的获奖作品。从选题看来是惯常的,但从表现上却是非常的。非常在一个中秋节——圆月,非常在语言的切割上。“这圆,/又一次占去了母亲最后日子里的,/一小片天地,/这一寸一寸的侵占啊,/这一个一个黄昏的沉重,/这一根一根夜色里生出的芒刺,/我不知道怎样为她抵挡迫近的速度,/这一天紧似一天的抵达和挤压,/这芒刺,/这圆月里苦苦的甜。”诗人紧紧抓住圆月、芒刺这两个具像,向母亲这个主体深深挖掘,层层递进,最后推进到“妈妈,今夜我给你唱《日不落》”,为我们打开了一片崭新的诗的天地。

日常生活走进诗就是这么完成的。从中我们窥见到作者拿揑生活的本领,以及运词造句的机智。

还有诗人蔚翠的《麦茬一样的时光》,“仅仅半天功夫,/我就走完了麦子的一生。”同样精彩。时间的关系就不展开了。

三、从琐碎中抽身,把目光投向远方,投向心灵安身的地方

写琐碎的多了,写花花草草的多了,写女人指甲的多了。写的再好,也写不出宏观、大气的杰作出来。起点或者视野不对。比如花吧,我们只看到它的颜色,没看到花的内心,既便参入也是浮光掠影。小情小调是形不成主旋的。杜甫就有“感时花溅泪,恨别鸟惊心”。都是写乡愁,余光中的“乡愁”就别有一番新意:乡愁是一张邮票、一张船票、一座坟头。有不可复制性、不可超越的艺术价值。

话又说回來,小事物、俗常事物,就写不出大诗吗?也不尽然!那要看诗人的造化。瑞典女人奈莉.萨克斯的《烟囱》就写出了大手笔。烟囱司空见惯,但诗人写的烟囱是火葬场焚烧犹太人的烟囱,它被人操纵着,便变成了杀死以色列的屠刀。诗人的独立思考,赢得了诗的胜利。

四、打碎自已再拼接,脱胎换骨,蜕变一个新“我”

过去追加我们心灵的东西太多,束缚了手脚,和时代的要求己成障碍。由于客观存在的事实在心灵上糊了几层报纸,必须一层层揭掉。尤其是过往的强势力量的烙印太深,不揭掉就难于和时代唱和。

我是新中国诞生后的60年代开始写诗的,包括”文革”期间也没间断。应该说这个时期锻炼了、加厚了我的革命热情,但同时付带了公式化、概念化的禁锢,新诗的政治倾向淹埋了艺术生命。76年以后到80年代才得以解禁,诗人们觉醒了,才有了新诗的良好开端。

我的脱胎经历这么几个过程:从四行一节,从一韵到底,从单一线型,从说教训导,从命题宣传,从自我意识觉醒到诗意主宰,从个人意志到国家命题,从狭义的小情调到宏观的大格局。一步步走来。才走出长诗《遵义诗笔记》《烛火之殇——李大钊诗传》《跪你一千年——写给文成公主的99首情诗》。

诗评家们说:三部长詩都有不可复制性的要件。“娄山关的高度,只有鹰知道!”“把军衣撕成两片,一片做船,一片做帆。把肋骨抽出两根,一根左桨,一根右桨。”我要过江![烛火之殇]的对于李大钊“父亲”的定位,是独一无二的,贴切而诗意。关于这个问题,首先肯定的是绿岛,他有两部专著,一是《峭岩诗歌审美向度和历史定位》,二是《峭岩长诗审美嬗变与突围》,专门论述了这个问道。可以说,今天的我和过去的我,是决然不同的我。

五、关于语言、构思、哲理和其他

关于语言。一首诗的成败,很大程度决定语言,再好的构思若没有生动形象的语言,也会失去光泽。应该说,今天的诗人更大胆、更开放,因而更接近诗语的本真。如:“花儿站上枝头。”“阳光长在你的声音里。”“走向坟墓的路,越走越瘦。”

关于构思,是蓝图,一首好诗必有好的框架支撑。好的构思包括启承转合,包括角度(开脸)、主体语言设置、绝妙的意象布局、意味深长的结尾〔合〕。都是非常重要的。但好的构思,必定来自对生活的理解,对已有诗的把握,创新的勇气。 

关于哲思,一向是诗的筋骨、诗的灯塔。古今中外,概莫如此。哲思来自深度的思考、高蹈的宏观的姿态、哲人的思维归纳。一句话,是诗人对大千世界的告白、对混杂人生的警示、对漫漫前程的坐标。

哲思來自经验的过滤。臧克家的诗《有的人》就是例证。“有的人已经死了,但他还活着……”这种充满辩证法的归纳,肯定是饱经沧桑的老者所言,孩子是写不出来的。

作者简介:峭岩,原解放军出版社副社长兼编审、解放军艺术学院文学系主任、政委。中国作家协会会员、中国诗歌学会常务理事、中国作家书画院副院长、《华夏诗报》执行总编辑、国际诗人笔会副主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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